浮云散 21
感觉已经辗转反侧了几个小时，许诺还是无法入睡。无意间摸到手机按亮，屏幕上还显示着安頔发来的一长串语音和隔了十分钟后的文字咆哮“你特么下次要睡了能不能说一声！”右上方的时间却残忍地告诉他，他只不过才失眠了不到四十分钟而已。
许诺手指一颤，迅速把所有的语音都点了，只为了消灭它们后面碍眼的小红点，却赶在声音出来之前就切回了通讯录界面。随后他翻了个身，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。
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攥住了他的心脏。他想要见到阿霆，现在，立刻，马上。
也许阿霆只是因为看见苏凯文追过来而他没有强烈反对，才以为他们还有复合的可能，今晚才对他那样疏离淡漠。这怎么能怪阿霆呢，阿霆又不知道苏凯文家庭是多么复杂，何况他自己也并非没有动摇过。
许诺暗暗点了点头，猛地坐起来，抓了件衣服披着，鞋也没穿好就跑了出去。
香港的冬天不冷，这几日都有十五六度。但毕竟夜深，他穿着单薄，风灌起来也十分难受，只是全无暇顾及。空荡的街头昭示着这个点就连繁华热闹的旺角都已安静下来。街边居民楼里零星的灯光表明未入睡的绝不止许诺一个，但原因与他一致的，恐怕一个也没有。
酒吧刚结束营业，一地狼藉中几个清洁阿姨正在努力打扫。许诺四处张望了下，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马仔，赶紧跑过去，问他：“霆哥呢？”马仔看了他半天，好像认出他来，却摇摇头：“霆哥唔喺度。”许诺啊了一声，追问：“他去哪里了？”马仔一耸肩：“我点知？”
许诺失望地垂下头。马仔看他这样，似乎有点怜悯，说：“不如你打个电话俾佢？”许诺眼睛一亮，马上拿出手机，很快又丧了气：“我不知道他号码。”
他和阿霆总共才见过四次，其中三次都可以说是意外。最后一次有计划地碰面，却是阿霆派人去学校叫的。显然，阿霆不仅没有给他自己的电话，也不想让手下的电话落在他手里——毕竟以阿霆的身份，查到他的号码是很容易的事。
这个认知让许诺顿时沮丧起来。他抬头看向马仔，马仔立刻摆手：“你唔知，我都唔可以话你知。我仲未想死。”许诺撇撇嘴，嘟囔了声“打扰了”，拖着步子走出酒吧。
明亮的街灯在他面前投下一道光。许诺把手插在兜里，无意识地扭着手指。忽然他碰到了什么东西，拿出来一看，是个纸团。因为衣服数次洗过又晾干，纸团早已变得皱巴巴的。
他本该随手扔进垃圾筒的，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小心翼翼地展开了。
直到很多年以后许诺都对自己的这个决定颇为感叹：“这就是命啊。”
是Michelle传教时塞给他的纸条，上面有她的姓名和电话。当时许诺把它塞进兜里转头就忘，谁知道它安安分分地待了这么久。
沮丧的心情立即变得雀跃。他甚至等不及天亮，也不怕吵到Michelle休息，抖着手指就拨了过去。就算Michelle不肯告诉他阿霆的号码，至少也有机会让阿霆知道，许诺曾经找过他。
电话通了，许诺的心随着嘟嘟声狂跳。他本以为最少要等心脏跳出嗓子眼，结果跳了一半就落了回去——才响了三声，就被接起来。许诺急忙张开嘴，飞快想着如何措辞才能把Michelle被吵醒的怒火降到最低。
可是对方比他先说话：“喂？边位？”
不是Michelle，是阿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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