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云散 10
这一次许诺是清醒的，同时又是迷糊的。
清醒在于他没把阿霆带回家，也没带去张在昌订的酒店；迷糊在于他乖乖地跟着阿霆拐进了一家角落旮旯里的家庭旅馆。阿霆好像跟老板很熟，只打了个电话就拿到了密码。许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进了房间。
迷糊在于他一时燥热一时发冷，浑不知今夕何夕；清醒在于不管是贴合还是分离，奋进还是抽身，他都感受得分毫不差。许诺指甲扣在阿霆背上屈屈伸伸，仿佛还能摸到上次留下的痕迹。那处破皮当然早已结疤，但似乎还没全掉，还有那么一丝硬的起伏。
直到两人都平静下来，许诺才放开了手。但很快，又被阿霆抱着压进怀里，不许他挣开。
这应该是因为这张床只有60cm宽，如果不是抱得这么紧，就一定有一个人会掉下去。
许诺蠕动着把头从阿霆胸前的青龙前移开一点，以便更好地呼吸。才吸了一口气，狭小房间中充斥的腥膻味就撞入敏感的嗅觉神经，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。阿霆好笑地捋捋他的头发，撑起身打开空调，调到换气模式，然后才又躺下来。
他这一动牵起了许诺的记忆。犹豫了一会，挣扎着坐起，伸脚去挑地上的衣服。阿霆没阻止，只是挑眉问：“怎么，爽完就想走？”许诺身子一颤，弯腰把衣服拿起抖了抖，说：“我不该走吗？难道还要等你再问。”阿霆也坐起来，背靠着墙：“再问？问什么？”许诺皱皱鼻子，学着说道：“你点仲喺度嘅？边个教嘅，咁唔识规矩？”
其实许诺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，发音当然也就学得不像。只不过记得阿霆当时的动作语气，带着七分厌恶三分恼怒，自是耿耿于怀。阿霆没听懂，歪着头想了半天，总算记了起来，嗤地笑出声来，举起手，说：“我那时没睡醒，不是故意凶你。”
这一笑，好像立刻就变回湾仔桥上那个给他指路的运动青年了。许诺愣愣地看了他一会，低下头继续穿衣服。等把脑袋钻出来，才状似不经意地问：“凶……倒还好，不过那是什么意思？”阿霆伸手从床头摸了根烟，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他：“就是你怎么还在这里，这么不懂规矩的意思。以前他们送上来的人，会自己在我醒之前离开，所以我很久没有和人一起起床的经历。”
他啪地一声，打着了火，把烟点燃了。
许诺默不作声地接着穿裤子，心里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。看阿霆那晚的威风，还有刚才的架势，他就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到，阿霆必然是不缺床伴的。但这种话当着自己面说得如此理所当然，总还是有些不愉。
大约是注意到了这压在心底的不愉，阿霆喷出一个烟圈，笑道：“不过你与他们不一样。对了，你白天都干什么？没事我去找你啊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许诺努力使声音保持冷静，“我白天……很忙。”说着扣好最后一个扣子，扭开门落荒而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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